朱家明：从交子到数字货币

编者按：

今年1月12日，在首届饺子学术论坛暨饺子节启动仪式上，经济学家、数字资产研究院学术技术委员会主任委员朱家明教授在四川金融博物馆和中国货币博物馆联合启动了这项研究，发表了题为“从饺子到数字货币的文化遗产”的演讲，从更广阔的角度阐述了饺子的历史，并从多个角度比较了1000年前和今天饺子的数字货币分布情况。这篇文章发表在《经济观察报》1009上。官方的说法已被编辑，全文附有插图。出版并与读者分享。

从饺子到数字货币

今年是2021年，再过三年就是北宋饺子诞辰1000周年。饺子是世界上第一次用纸币代替金属货币作为经济交易的媒介，已成为人类经济和货币金融史上最重要的创新事件。经过1000多年的发展，数字货币的诞生和发展正在改变传统的货币金融生态。因此，将饺子与数字货币进行比较，探索二者的文明传承模式具有重要意义。

经济转过程比较

宋代开启了中国由典的农耕社会向商业社会的“经济转”。宋代分为北宋和南宋。北宋为960年至1127年，南宋为1270年至1279年。从王朝的长度来看，仅次于周朝和汉朝。

宋代的“经济转”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大问题。在这方面，日本历史学家奈藤湖南（1866-1934）率先作出了开创性的贡献。他在20世纪初提出了“唐宋变易说”的假设，完善和丰富了“宋近现代说”。奈藤的“唐宋变法论”和“宋近现代论”对欧美汉学家和中国宋史学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形成了宋代“经济革命”、“商业革命”、封建社会“成熟”乃至“前资本主义”的观念和理论王朝。

我个人支持唐宋维新理论。宋代开始了从传统农耕向商业社会的转。确切地说，自11世纪中叶以来，“中国经济不再有保守派想象的相对封闭的自然经济状态。特别是在我国南方，商业的发展使经济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打破了自给自足的经济，促进了区域经济的专业化和家庭生产方式的转变。它不仅服务于市场，而且依靠市场实现自身的发展。货币作为商品和服务交换媒介的作用正在扩大（剑桥《宋代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0年，第353页）宋代的“商业革命”推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商业繁荣时期。《东京梦幻录》和《清明上河图》用文学艺术语言记录了北宋商业社会的细节。其实，与北宋相比，南宋的商业化更为发达。与东京相比，临安如《孟良路》和《都城纪生》所示，更为繁荣。

《东京的中国梦》序言

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

支持宋代“商业革命”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一是家庭制度、奴隶制度、庄园制度的彻底崩溃；二是人口的快速增长、区域自治、城市化、国内移民、产权革命、契约化、货币化、消费主义；此外还有技术创新、手工业革命，煤炭和钢铁革命与国际贸易扩张。

宋代“商业革命”的核心结构

宋代的商业习惯传遍了社会各个阶层。在宋代财税结构中，工商业的贡献甚至使农业税的比重逐渐降低。南宋淳绍时期，非农税达到80%以上。中国已经成为那个时代典的商业社会。宋代打破了“崇本抑末”的传统，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重商主义”。与15世纪初欧洲文艺复兴初期的重商主义相比，既有区别又有相似之处。

“五代十国”以来，中国经济区域格局完成了“经济中心”由北向南的转移。宋代，四川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北宋崇宁年间，户口约占全国十分之一。川西成都府路和子洲路的人口密度是全国最高的。四川不仅发展了农业和各种手工业，而且发展了茶、马、盐贸易，是中国重要的经济重镇。北宋神宗年间，四川征收的营业税总额约占全国营业税总额的20%。这些都是饺子在四川诞生的直接原因。

因此，宋仁宗时代饺子的出现，简单地概括为缺钱，或是因为铁钱和铜钱重而运输成本高，都不足以说明和触及根本原因。北宋开始了由传统农耕社会向商业社会的转。商品经济的发展和信用体系的形成，加速了整个社会的货币化进程。

当代经济转是从实体经济向数字经济的全球转。这种经济转源于20世纪下半叶的计算机革命，随之而来的互联网革命，不仅加速了“后工业社会”的到来，而且开始了向“信息社会”的演进。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不久，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被发明和发展，形成了传统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并存的局面，数字经济开始对传统实体经济进行变革。

货币“所有权”之比较

宋代纸币有“私”、“官”、“公”。饺子至少经历了私、官、公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私子”阶段。北宋初年，四川成都有一项为不便携带大额货币的商人保管现金的业务。储户将现金交给店主，店主在用纸做成的纸卷上填上押金金额，然后退还给储户，并收取一定的保管费。这种店主被称为“饺子店老板”。这种临时填写定金金额的纸质凭证被称为饺子店老板。据金刚先生考证，“私饺子”始于宋太宗元年（公元995年），川商开始用纸币交易；

第二阶段是从“私饺”向“官饺”的转变。北宋景德年间（1004-1007），宜州总督张勇改组饺子店，由16位富商经营。到目前为止，饺子的发行已经得到了政府的正式批准，但并不意味着它已经进入了官方饺子的阶段；

第三阶段是“管家子”阶段。宋仁宗元年（1023年），政府在宜州设立了饺子事务处，并首次发行了《官饺》。后人一般把1023年《管子饺子》的发行日期作为“饺子”的诞生日期。

饺子的完整历史必须追溯到其起源的“私”阶段。也就是说，在宋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饺子”就产生了，直到1109年“饺子”被“乾阴”取代，119年后。至于《钱音》的流传时间，则跨越了北宋和南宋，从1109年到1234年，其间有《徽子》，几乎流传了整个南宋。

此外，《管子》在1131年至1264年发行。通过对“钱阴”、“徽子”、“关子”的深入研究，很难得出不存在“私”因素的结论，尤其是这些钞票的经营机构普遍“私有化”。

当代“数字货币”有“私人”、“官方”和“公共”之分。自2008年比特币诞生以来，随着数字货币十多年的演进，数字货币产业已经形成了“私”、“官”、“公”三种形态。各种民间数字货币都是“私”的，而央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是“官”的，一些机构和社会企业发行的数字货币明显是“公”的。

货币价值基础比较

宋代纸币的信用基础。宋代的纸币，从饺子到徽子，具有连续性的特点，没有因政治变迁而中断。在宋代，不同的纸币长期共存。在宋代货币体系中，纸币很可能占据主导地位，其作用高于铜钱和其他金属货币。也就是说，纵观宋代货币制度，主体不是铜钱和金属钱，而是国家认可的纸币。南宋末年，纸币本身就相当“多样化”，包括徽子、钱阴、怀角、胡徽、外阴徽子、官外铁徽子等。

饺子和惠子

宋代货币史实质上就是宋代纸币的演变史。宋代纸币经历了由不完全的“信用货币”向完全的“信用货币”的转变。北宋饺子时代，政府仍十分重视对其金属货币的准备和扶持，即金属货币的储备量约为28%-29%。但是，从北宋末年到南宋，许多学者和官员认识到，纸币的信用不再需要储备，纸币获得了法律补偿的地位，因此可以脱离储备流通，即所谓“法是流通，民是流通”我认为这很方便。

在宋代信用货币制度下，政府不断扩大国家信用货币，不断填补金属货币长期供给不足的局面，支持实体经济，形成了货币化与商业革命互动的自觉局面。在南北宋的大部分时期，政府基本上实现了避免通货紧缩和控制通货膨胀的平衡。南宋中后期，政府实行“呼提”技术，将贵金属、铜币、通牒、贵重物品与纸币价值联系起来，促进了超发纸币的回收，缓解了纸币大规模贬值的压力。这是一种相当现代的金融手段。

总的来说，在货币经济方面，宋代政府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即放弃支持纸币的金属储备，把纸币的价值建立在国家信用的基础上。它认为纸币可以获得法定的赔偿地位，可以无保留地流通，开创了人类历史上信用货币制度的先例。

北宋和南宋都没有陷入经济体制解体和所谓“恶性”通货膨胀的局面。北宋死于靖康二年对晋战争的失败，南宋死于对蒙元战争的失败。然而，南宋与蒙元之间的战争持续了约40年，引发了经济危机、金融危机、货币危机，并叠加了社会危机、政治危机和军事危机。事实上，把南宋灭亡归结为恶性通货膨胀，与真实历史不符。

重新评价王安石变法的历史地位也是必要的。11世纪中叶北宋爆发的金融危机是由于多年的对外战争，这是王安石变法的直接历史背景。王安石的改革，如《清苗法》、《养地法》、《市场交易法》等，都是为了以货币的形式增加国家财政收入。例如，《清苗法》通过建立政府主导的农村贷款制度，免除农民高利贷；《养地法》建立了州、县政府自掏腰包，通过分户分配的方式雇人劳作的制度；“贸易法”通过政府的市场资金稳定市场价格，商人以财产为抵押获得政府贷款。这些改革的核心特点是：借助货币金融手段，特别是国家主导的贷款利息，为国家财政提供资金，满足国家的超货币需求和冲动，实现税收最大化，改善国家财政状况。

王安石去世前一年（65岁），他亲自批改了经文

王安石本人，包括宋神宗代表的支持者都认为，自饺子革命以来，信用证的流动性、扩张性和增值性经历并推动了货币化进程。然而，王安石的改革失败了。这是因为王安石时代的农工商经济发展水平太低，无法支撑先进的货币化进程，导致实体经济与货币经济的断裂。货币政策的效率是不可持续的，很快就失去了边际效用。最终，金融危机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剧了。尽管如此，我们不得不承认，王安石的改革是宋朝在中国的一次“凯恩斯主义”实验，比当时提前了几百年。政府希望通过货币金融手段刺激农商有效需求，增加社会财富供给。

现代数字货币的信用基础。数字货币，特别是各种稳定币的出现，使其价值基础多样化，至少包括以法定货币为价值基础的稳定币、以资产为最价值基础的稳定币和以算法为最价值基础的稳定币。其中，合法数字货币的价值基础是主权国家和政府。

包括区块链在内的技术体系最终支撑着数字货币的价值基础。比特币近12年的历史和2020年底以来的大幅升值就是明证。人们认识到比特币的价值与传统法定货币和黄金的价值相比具有一系列的优势。可以肯定的是，比特币的价值高于黄金的趋势将持续下去，数字货币将给贵金属的剩余价值带来最后的致命打击。因为比特币，黄金最终将重演铜、银具有货币价值功能的历史，黄金将彻底退出货币经济舞台，成为普通金属。

因此，由于数字货币的出现，它再现了饺子的历史境遇：一方面，随着宋代铜钱、铁钱的存在，传统的、以政府为基础的信用货币继续存在；另一方面，从交子到徽子的信用纸币在宋代经济活动中占据主导地位，基于算法和技术的数字货币最终进入全面崛起阶段，显示了在经济活动中取得主导地位的前景。

《交子与宋代笔记》179cm×360cm，周敬新、单定凯著。2016年11月，作品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

货币技术基础之比较

饺子的技术前提。纵观整个宋代，从北宋到南宋，支撑货币制度运行的不是铜钱，不是铁钱，而是纸币。因为饺子需要反复循环，最短的循环时间在3年左右，所以对纸张质量、印刷和油墨的要求都会相当严格。因此，饺子等宋代纸币都有技术含量，这与造纸技术和印刷技术的进步密不可分。

汉代蔡伦在中国发明了纸。宋代在充分继承隋唐五代造纸技术的前提下，纸张的产地、原料和工艺，纸制品的质量、数量、品种和流通情况，以及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明显高于上一代，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达到了“完全成熟”的水平。宋代纸的显著优点是坚韧、耐久、抗湿劣化。值得强调的是，四川自唐代以来一直是造纸中心，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宋代，成都造纸技术高超。用楚蜀坚韧的纤维制成的“楚皮纸”质量上乘，不易锻造。它成为胶子印刷的最佳纸张。饺子的“论文”最初是政府委托的。宋神宗西宁元年（1068年），政府设立“造纸院”造纸院，生产胶子印刷用楚纸。南宋时，政府仍规定尽量使用川楚纸作为印刷用纸。

古代造纸工艺流程图

在毕生发明活字印刷之前，中国印刷技术主要体现在临摹、拓印和雕版印刷上。早在毕生发明活字印刷之前，饺子就明显地使用了雕版印刷。木版印刷术发明于唐代，广泛应用于宋代。可以肯定的是，饺子版画，从原材料、手工雕刻技术到印刷工艺都将是当时的最高水平。在饺子印刷方面，必须突破金属雕刻和彩色印刷的技术难点。因此，在宋真宗时代，成都富商发行的私家饺子印得很好。政府发行饺子后，饺子的印刷更加严格，宋代中央直接参与了宜州饺子铜印的铸造。饺子的印刷采用多块铜版套印。北宋末年的《饺子》用六块铜版印刷黑、蓝、红三色，是世界印刷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此外，宋代的劳动分工和管理也应先进而严格。王伟先生在日本文献中提供了宋代神宗时期官方造币厂内部严格分工的情况，涉及186名监工、张店、铸造工、贴纸工、印刷工、雕塑家和杂工。

总之，宋代从饺子到惠子的印刷数量巨大，对纸张的供应、铜版纸的生产工艺和印刷技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因此，宋代饺子的出现，既是唐宋时期四川经济高度繁荣的结晶，也是中国造纸印刷技术高度发达的证明。

“数字货币”的技术基础。“数字货币”的技术基础包括两个基本方面：一是间接技术，如ITC技术、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二是直接技术，如区块链技术和算法技术，如数字货币，以及现在流行的DeFi技术。

如果把饺子和徽子理解为中国信用货币的1.0，那么元代的中通元宝饺子是2.0，明代的包子是3.0。此后，中国经历了货币经济和货币白银的历史阶段。然而，在20世纪30年代，“废元两制”和“法定货币改革”的改革，使中国货币经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终于回到了明朝以来中断了数百年的法定补偿信用货币轨道。

从伟大历史的角度来看，不难认识到饺子不是金属货币自然演变的结果，不是货币形式的简单变化。如今，随着比特币的诞生，多元化数字货币体系的形成正在加速，这正在改变传统法定货币体系的绝对垄断格局，推动影响人类几千年的黄金价值进一步衰落和终结。与黄金相比，比特币在稀缺性、交易性、储存性、保值性等一系列方面都优于黄金。因此，2017年3月3日，比特币的价格是1290美元，一盎司黄金的价格是1228美元，比特币的价格只是一盎司多的黄金；2021年2月，比特币的价格超过了5万美元，一盎司黄金的价格基本上在1800美元上下波动。比特币可以买到27.78盎司的黄金。近年来，比特币的价格不断上涨，似乎“剪刀差”式的价格上涨趋势和黄金价格的相对下跌已经进入不可逆转的阶段。

一千年前饺子的发明，是人类货币史上的一次突变，是一次伟大的革命，开启了信用货币制度的最早试验；一千年后数字货币的兴起，是人类货币史上的一次伟大革命，这将加速人类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

（在本刊物中，作者作了必要的修改和补充，删除了部分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