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财经评论：货币体系、现代央行与数字货币

编者按

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央行也进行了积极探索。国际清算银行（BIS）的调查问卷显示，在未来三年内，央行发行的零售CBDC可能覆盖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

要真正理解这些变化，必须从更广阔的视角审视数字货币，通过了解货币制度的演变和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形成，分析数字货币的未来走向及其对经济、金融和货币制度的影响。未来，还可以进一步挖矿合法数字货币的价值优势——《清华财经评论》于2021年3月邀请专家学者对此进行探讨，从而开启央行数字货币的想象。

介绍

包括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在内的数字货币是监管机构、经济学家和金融界关注的焦点。数字货币的特点、发展趋势及其对经济和金融可能产生的影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要真正理解这些，就必须把数字货币放在更广阔的视野中，通过了解货币制度的演变和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形成，分析数字货币的未来走向及其对经济、金融和货币制度的影响。

货币制度的演进

一般来说，人们主要利用货币的交换、估价和价值储存功能，因此自然更注重货币的物质形态和物理形态。然而，同一种物质的货币所包含的制度因素可能大不相同。在纸币方面，起源于四川的饺子最早用于中国宋代。然而，与我国现代纸币相比，它在发行主体、发行方式、适用范围、财务影响等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

一些学者在研究货币史时，把货币分为实物货币和金属货币。前者对应于所谓的自然经济，后者对应于货币经济。这种分化有其原因，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例如，金银等贵金属有其自身的价值，也可以视为实物。因此，我们应该从更深的角度来理解货币演变背后的制度因素。

从货币的发展过程来看，它的内涵超出了物质、形态和构成的范畴，即发行（制）主体、发行方式及其支撑，可以称之为货币制度。货币制度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货币本身具有使用价值。其中包括著名的贝壳、牛、羊、丝绸等，它们出现在货币发展史上，一路走到贵金属。当然，这也可以称为非货币制度，因为货币本身具有使用价值，生产者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群体。第二类是指货币本位制下的各种货币形式。所谓货币标准是货币的基准或“锚”，一般指重金属，也可以是储备货币。例如，香港目前采用的货币发行局制度是以美国元为基础的。在货币本位制下，货币可以由央行发行，但历史上，货币往往由商业银行发行，发行人数量趋于趋同。三是信用货币体系。人们普遍认为，全球货币和信贷体系是在20世纪70年代初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时形成的。政府或中央银行垄断了法定货币的发行。背后没有实实在在的支持，只能依靠政府的信贷支持。

信用货币制度的出现不是由某种技术引发的，而是经济发展带来的自然变化的结果。二战后，全球经济进入快速发展的黄金时代，全球经济格局发生重大变化。也就是说，随着战后日本和西欧经济在全球格局中所占比重的逐渐提高，以美元为锚定的黄金交易体系已经无法适应这种格局。所谓“特里芬”困境导致其崩溃，它在不经意间推动了现代信用货币体系的全面出现。现代货币制度最重要的特点是，货币的发行不需要任何物质支持，而纯粹依靠政府的信用支持，政府的信用取决于政府的执行力。因此，这种货币的发行适应了经济全球化和经济的快速发展。

全球信用货币时代的出现，颠覆了以往人们对金融货币规律的一些认识。例如，货币主义理论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常流行，其缺陷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指出。通货膨胀不完全是一种货币现象。货币与实体经济有着密切的联系，但严格意义上的货币不是一对一的对应关系。打个比方，把钱的数量比作橡皮筋。它有一定的扩展能力，但这种能力也是有限的。如果你拉得太用力，它会断的。同样，过多的货币或通货膨胀，或资产价格泡沫。另外，众所周知的“格雷舍姆定律”，即劣币驱逐良币，只适用于贵金属时代。但在信用货币时代，好的货币驱逐坏的货币，或者信用强的货币驱逐信用弱的货币，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

这为央行发挥更大的宏观调控作用创造了前提条件。20世纪80年代由沃尔克领导的美联储（fed）成功地控制了高通胀。可以说，信用货币制度的出现促进了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形成和完善。

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形成

历史上，世界上第一个中央银行是1659年瑞典政府建立的瑞典中央银行。中央银行的出现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商业银行演进的自然结果。17、18世纪，工业革命开始席卷全球，商业银行应运而生。商业银行发行商业汇票，需要一个中立、独立的票据交换清算机构。商业银行在实行部分准备金制度的同时，也会出现挤兑和破产的情况，这也需要一个独立而强大的机构来清理。中央银行就是在这里诞生的，因此它常常被称为信贷的最后手段。

英格兰中央银行对世界的影响更大。1694年，被光荣革命加冕为国王的威廉三世批准成立英格兰银行。英格兰银行成立时，以向政府提供贷款为条件，获得了发行货币的权利。1844年，根据皮尔条例，英格兰银行垄断了纸币的发行，并逐渐垄断了国家货币的发行权，1928年成为英格兰唯一的货币发行银行。垄断发行法定货币是现代中央银行的核心职能。

除上述原因外，各国中央银行的设立也与其当时的社会经济体制和经济发展阶段密切相关。这里有两个有趣的例子：解放前美国中央银行和中国中央银行的建立和发展。这两个中央银行几乎同时成立。1913年，美国国会通过了《联邦储备法》，1914年，美国联邦储备银行成立。1904年，中国（清朝）成立帐务部银行，即中央银行。1908年，户部银行更名为大庆银行，总部设在北京。1911年辛亥革命后，更名为中国银行。虽然这两个国家成立中央银行的时间差不多，但他们的社会背景却完全不同。100多年来，美国曾三次试图建立中央银行（1781年为北美银行，1791年为美国第一银行，1861年为美国第二银行），但均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美国是一个联邦制国家，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利益，各方的利益冲突使得难以建立统一的中央银行。国家监管的混乱让私人银行受益匪浅。1907年，美国出现了经济恐慌。最后，我们不得不采取折衷的办法，通过设立地区分行来建立中央银行。随着美联储的成立，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的货币发行者之间的竞争终于结束。这不仅使美国在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后继续快速发展，而且对建立美元的全球霸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近代中国长期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环境中，虽然当时建立了中央银行，但中央银行并没有真正垄断货币的发行。当时军阀混战导致政局不稳。包括外资银行在内的所有商业银行都可以发行自己的货币，这造成了很大的混乱，对中国经济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直到20世纪30年代，我国实行“废两币换元”的货币制度，并进行了法定货币改革。至此，央行真正掌握了货币发行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央行。

从各国的实践来看，中央银行制度在历史沿革、基本目标、治理结构等方面呈现出一些共同的特点，但并不完全相同。1983年，国务院决定中国人民银行专门行使中央银行的职能。1995年，《中国人民银行法》正式颁布，标志着我国中央银行制度进入法制化、规范化的新阶段。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对中国人民银行的职能配置作出了新的规定，加强了中国人民银行的宏观审慎管理，防范了系统性金融风险，并对金融基础设施进行全面监管，使我国央行体系更加适应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经过长期发展和改革，我国已成为金融大国，国家金融安全稳定形势复杂严峻，金融技术深刻改变了金融格局，现代中央银行体系建设面临着许多新的机遇和挑战。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角度，构建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立足于推动高质量发展、全面发展和安全保障，对建设现代中央银行体系作出战略部署具有重要意义。

2020年10月23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银行法（修订草案）》将宏观审慎管理、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监管等职能纳入央行职责，有利于构建现代央行体系。修订草案还规定，人民币包括实物形态和数字形态，这将为发行数字货币提供法律依据。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长期目标的指导意见》中发表了《建立现代中央银行制度》一文，详细阐述了这一重要意义，构建现代中央银行体系的内涵和主要措施。现代中央银行制度是现代货币政策框架、金融基础设施服务体系、系统性金融风险防控体系和国际金融协调合作治理机制的总和。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目标，是建立有利于实现货币稳定、充分就业、金融稳定和国际收支四大任务的中央银行体制和机制，把好货币闸门，提供优质的金融基础设施服务，防范和控制系统性金融风险，控制外部溢出效应，促进形成公平合理的国际金融治理格局。

数字货币的产生、地位与前景

2008年9月，从中本的一篇文章开始，比特币在短短10多年的时间里取得了飞速的进步。截至2021年2月19日，比特币的价格已高达5.6万美元，总市值已达1万亿美元。比特币的出现并非偶然。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为了挽救濒临破产的金融机构，稳定金融市场，发达国家央行实施了非常规货币政策，发行了大量货币，市场对货币的信心跌至低点。货币的基本含义是提供流动性，促进经济实体之间的交易，这体现在货币的计价、交换和价值储存三个基本功能上。人们主要关注货币的可靠性和稳定性。当时人们更关注各国发行的法定货币的稳定性，即其价值是否可靠。相应地，比特币采用区块链作为底层技术，采用去中心化分布式电子账务系统，发行了2100万台比特币，试图展示其价值的稳定性。但事实上，更不用说黑客的入侵，比特币在一些账号上已经被盗了好几次，更不用说犯罪分子利用比特币洗钱了。人们不能广泛使用比特币的主要原因是它的价值波动很大。像过山车一样，每天可以升值或贬值20%以上，不能满足人们对货币稳定的要求。十多年后，比特币仍然不能作为货币使用。针对这种缺陷，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稳定币再次出现。稳定币以某种形式与现有法定货币挂钩，以保持其价值相对稳定。其中，最有趣的是Facebook的天秤座。Facebook在2019年发布了第一版《天秤座》白皮书，2020年发布了第二版。天秤座虽然因用户众多、与特许经营企业界面广泛而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但由于挑战各国发行的法定货币主权，天秤座仍然“难产”。

在这样的冲击和影响下，各国央行开始考虑利用数字技术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CBDC）。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调查，不少国家的央行都在研究CBDC，但大多还局限于概念框架内的研究。事实上，它们很少投入生产或实验。研究结果表明，CBDC具有降低货币发行成本、提高货币交易效率、促进普惠金融、货币政策传导机制和跨境交易便利等优势。特别是在支付领域，它可能比现有机制有更多的优势。美联储曾经进行过一项研究，从可访问性、匿名性、匿名性、工具性、独立性、运行效率、可编程性和服务可用性七个方面对其进行了比较和论证。研究指出，不可能同时从这七个方面获益。CBDC与比特币和Libra等私人货币有本质的区别。尽管它们都采用了数字技术，但CBDC和私人数字货币并非同一辆车。CBDC实际上是传统和主权法定货币在时间和技术轴上的延伸。它是数字法定货币，因此它具有法定货币的基本功能，无论是现金形式还是其他形式，这是区别于私人数字货币的一个基本特征。虽然私人数字货币也是以数字技术的形式出现的，但它在本质上具有更多的属性。人们购买私人数字货币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对冲可能出现的货币贬值和保值需求。

有一种说法，像历史上那样，多种货币能否并存，央行的数字货币和民间数字货币能否同时并存、流通？如前所述，经过多个国家在不同时期的摸索，货币从实体转向信用，货币发行越来越中心化，导致央行垄断。历史已经清楚地表明，过去多币种共同流通的局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黄金仓位一样，不可能回归。还有一种观点认为，CBDC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货币的跨境交易。CBDC无疑有利于跨境交易，但跨境资本交易的高成本和不便并不是技术困难造成的，而是不同的制度安排造成的。具体来说，由于各国的资本管制程度不同，即使是不实行资本管制的国家，对携带出境或携带入境的现金数额也有一定的限制，这是数字货币无法解决的。

总之，个人数字货币和CBDC都是新兴事物。我们可以做大量的研究、实验和观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有加密货币已经成为并将继续成为一种资产；以天秤座为代表的全球稳定币不太可能成为超级主权的全球货币。但如果它退一步，只作为支付平台而不是货币，那么它对金融体系的影响将是巨大的；至于CBDC的未来，则取决于央行如何设计。如果采取批发，即目前个人账户结构——商业银行——央行不变，是一种安全的做法，对金融体系的影响微乎其微；如果采取零售模式，即让个人/企业直接在央行开户，在技术和稳定性上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可能会对金融体系产生重大影响和冲击。

本文于2021年3月发表在《清华财经评论》上，2021年3月5日发表，王业军主编

上海发展研究基金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乔一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