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解读NFT：重灾区？新战场？

作者：肖飒最近，飒姐出圈玩奢侈品鉴定，NFT成为艺术新宠。飒姐当年读书的时候，还因为选了著作权法方向而感到懊恼，毕业后创业时被某大佬怼了一句：你的合同文本，敢199块卖给我，保证当天就全世界皆能下载。还记得那种愤恨和无奈，如今NFT的出现，将给当下火热的短视频创造者、网文创作者、现象缔造者“赋能”，无论谁都不能白嫖，基本上彻底摒弃了“道德风险”，也许真的可以作为人类进化成了数字生物的基石。

市面上，几乎所有的关于NFT（无可替代代币）的定义都来自一篇新闻网文，由于飒姐也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一篇是不是原创，姑且不加引注，请原创者主动联系我们修订。“区块链上的数字货币分为原币与代币两类，前者有自己的主链，如BTC ETH；后者依附于现有区块链主网，使用智能合约进行账本记录，依附在 以太坊 上发token，而后者又可以分为同质化和非同质化，NFT是非齐次代币”，飒姐认为这只是一种分类方法，并不科学，我们最早玩币的时候，虚拟币都叫原生代币，下定义这种事就是个噱头。萨杰的观点是：NFT是一种异构的、特定的、不可分割的代币虚拟财产。（BTC本身是可以拆分的，因此必然不是NFT，没必要单独分类）其重点不是能不能特定化或者有没有“挂靠”的主网，而是“无法拆分”。这种不可分性是NFT区别于一般标记的特征。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在文创行业中，NFT将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和落地机会。

法律上，把物体分为物种和特性，前者是有品种、规格、质量和度量衡的能被替代的物品，例如A4纸、2B铅笔；后者是具有独一无二特征的不能被替代的物品，例如奶奶留下来的金戒指、初恋的蝴蝶结。原则上讲，使用区块链这种加密技术所发的币，无论是被世人认可的 比特币 ，还是被唾弃的资金盘里的烂币，都是特定物。可以清楚地看到前后手，从币出生到流转到当下的状态，一目了然。正如你所知道的，随着比特币的疯狂涨价，再也不是买个披萨的它，需要把它等额分割为很小很小的份额，已达到可完成付款结算的功能的程度。而NFT公司显然不是为了支付结算而来，它的出现就是“正确确认”，将某一个网页截屏、画面、视听资料等写进链上，一可以确保主链不倒，节点永存；二可以确认这个作品就是属于特定人+自动收入，即便未来作品被人使用（尤其是商用）原创者也可以得到至少毛利10%的收益。

在一个NFT设置和展示的过程中，飒姐认为：至少会或者将会出现以下几个主体：原版权或物权所有人（原所有人）、区块链上记载的版权或物权所有人（NFT所有者）、观赏或使用NFT的人或社会组织（NFT玩家）、NFT价格发现者、NFT行为或主体的调节器、原物鉴定人和电子物证鉴定人。其中，关键法律关系是：01实体世界权利所有者与连锁世界权利所有者原版权或物权owner与区块链上记载的版权或物权owner之间的关系，从现在的实例看，两者是统一的。画家创作出作品、摄影师拍摄照片、某社交平台第一次发送消息，由画家本人、摄影师本人、发言者我把他的作品变成了NFT，完成从物理世界的权利人到数字世界的权利人的过程。一旦过渡到链世界的权利所有者，其拥有了占有、使用、收益、处分的权利，观赏者和使用者必须付费观看或使用，owner还可以收费的权利转让给他人。02NFT所有者与观众或用户之间的关系NFT很好的解决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传统互联网时代，“复制粘贴”无法有效保护知识产权。还记得硕士毕业时，创业进行法律文本线上化的项目，飒姐踌躇满志找到数位大佬介绍项目可行性，结果一位M姓老师直接泼了一盆冷水，这就是文章开头的故事。倘若NFT推广开来，全世界都可以享受或使用一个“聪明的成就”，但不可能白去嫖娼，自动扣除版权费等（我们甚至可以脑补税费，不用一遍遍征收，直接智能合约准时准点划拨走）。因此，权利所有者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是：实践合同或合同关系，一方提供服务，一方按照约定付费，即便是文件被转手N次，大家都能欣赏到她的美，也要为这种愉悦的观感付费。试想，如果将蒙娜丽莎载入链上，原画作在一场大火中烧掉（好事者，可在社交问题搜索著名的辩论段子，博物馆着火时，救救猫或是救救那幅画，李诞版），全世界的人要想一睹芳容都必须乖乖付费观看，对博物馆而言，不失为一种盆满钵满的路子。03NFT价格发现者之间的关系当下，鉴于基本都是原权利人同时也是链上作品权利人，NFT的价格发现机制还处于原始阶段，全世界都可以使用、欣赏画作等，只有一个人/组织是这幅画作的owner，可通过谈判、拍卖方式按照某种世俗“法币价格”进行转让(读者可参考奥拉夫.维尔苏斯《艺术品如何定价》)。但是，这种价格发现机制，终将大批将走向交易所，正如现在主流币种一样，全世界的玩家一起竞价，NFT的价格上涨了，可以预测会出现天价NFT王，也将出现剧烈波动，在看涨和看跌中盘旋，不免会有韭菜被割掉，也会创造新一轮财富神话。04NFT的监管者链化、币化、国际化、智能合约不可逆等因素，决定了对这种新物种的监管并不容易。首先，要求监管机构的科技能力须匹配，监管技术从互联网时代要急速调转到链时代。其次，买家来自世界各地，一国之内的监管者很难对全世界玩家进行规制，重点是KYC、反洗钱、杜绝非法集资、防范传销。再次，智能合约一旦执行，人力无法操作逆转，可能会让很多监管者无法适应，写进区块链的内容不可改，这就要求监管者慎重对待，切勿急躁和粗糙，防止执法过程也被写进链里成为新的NFT，后果严重。但又不能一味逃避，一刀切的懒惰会破坏我们在弯道上超车的机会。若抓住了这次技术创新潮，对于生产关系的改造和民生发展将起到积极推动作用，也将增强我国在区块链领域的国际竞争力，因此，疏通总比堵截好。05评估与估价原物鉴定需要传统世界里的古董专家、笔迹专家、音乐人、美术鉴赏专家、甚至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工作人员等，确保原件的外观、质量和特性与说明书相符。一旦进入数字世界，还需要数据专家、加密学技术人员、取证专家等，对于NFT的确权和归属给出意见。飒姐多年观察一位主做古董鉴定案件的律师同事，发现其代理的案件，对于古董真假的争议最大，NFT会偷一个赝品并最终砸碎真品吗？但赝品在虚拟世界里很流行，其历史研究价值和美学价值将大打折扣。至于价格问题，就像飒姐2013年办理的某 比特币 诈骗案件一样，到底该标的物价值几何，大家的观点不同，虚拟货币定价最终认可了主要交易所的公平价格在“交易时间”取平均值。NFT的作价问题，在司法实践中恐怕也会以交易所、拍卖行价格为参考，或者鉴定机构按照其他市场公允价格予以作价。06NFT转让中的甲乙双方一言以蔽之，如果NFT被我国法律认定为版权，这就是一个版权转让合同，甲方以某种对价购买乙方的NFT；倘若NFT被认定为特定的虚拟商品，则双方转让NFT就是练习销售合同，一旦发生纠纷按照买卖合同纠纷起诉即可。目前，世界范围内没有参考的先例，期待民法学界对此进行论证和解释（根据经验，未来6-12个月内将有学者撰写相关学术文章，拭目以待）。

诚然，通过我们这十年来对纳米技术、P2P的观察和实践，新事物出现后都会成为“旧瓶装新酒”中的新酒。骗术还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骗术，目标人群还是普罗大众，甚至话术还是那套话术，人性里的贪婪和恐惧始终没有更改。以飒姐多年生活经验和办案观察，基本上可以判断，NFT将成为下一个法律灾区，打着新技术旗号的伪创新很快就会复出，叠加前的艺术品投资、古董投资、股权众筹等概念，骗子们会将某件艺术价值不高的作品通过其链式包装，编造动人的爱情或亲情故事，推高价格，等等韭菜来咬，然后拉锯齿，断崖式下跌，攫取暴利。细思极恐，放眼望去西方一些上市公司（咱不谈国内公司哈）、画廊、奢侈品集团、拍卖行、咨询公司等，商业内核也是这个套路：找个新概念，编个打动人心的故事，联合各种媒体渠道升级炒作，发酵，引韭菜入局，老乡别跑，收割完毕，有时给个甜枣，绝大多数时候灌输你“认赌服输”，有些不了了之，有些被举报后抓捕入狱。那么，到底应该作怎样的监控系统设计，让这个故事不要持续不断发生，或者减少其损害。飒姐有几个不成熟的观点，贡献给读者：（1）永远不要低估投资者教育。跟上形势，别再贴条幅、发传单，建议在直播平台或短视频平台发些喜闻乐见的推文、视频、网剧，让6岁蒙童和60岁大叔都能看懂并理解，有一种替代感，见到相关骗局也会微微一笑而过。（2）NFT的权利备案。有些读者觉得多此一举，但是为了控制入口，还是要对NFT进行备案，放在著作权备案部门或市场监督局、地方金融办等均可（建议选择科技能力比较强的监管机关，备案并不是纸质而是打个码，随着NFT的流转可回溯），只要有家人，从业者的心态就会产生微妙变化，不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是根植于地球，未来可以期待。（3）持证上岗。根据文中观点，NFT宜疏不宜堵，对于能够链上化的技术人员进行从业资格培训，持证上岗，配合备案制度，掌握市场上NFT的部分真实情况，至少不会没握把。（4）司法部门在这方面一直很积极。建议检察系统对于NFT进行学习研究，结合刑事合规对相关企业和组织提出整改建议，防止技术团队成为犯罪团伙；对于法院，建议通过个案确立各个参与主体之间的权利义务，并上升为数字世界的规则，指导市场行为和司法实践；对于公安机关，压力最大，也许又是一波利益相关者案例，做好与行政监管机关的沟通协调，维护各方合法权益。（5）交易所是证据保全和提供者，承担着反洗钱的义务（反洗钱将是今年的重头工作，务必重视）.国内交易所早就迁移至海外，但几大交易所均有华人身影，且其教育、技术团队很多还在北上广和海南等省市。据飒姐所知，各大交易所、矿场与当地公安机关办案合作程度较高，在发现客户已被正式立案后基本都可以提供有效电子数据，在NFT大潮中，望交易所等机构继续配合打击犯罪等工作。（6）以技术监督管理技术。卖家与买家的交易，倘若只有备案技术公章后，才可以被公开买卖或拍卖，则，我们以上的担心基本多余了。买家的自觉性也是NFT交易里的重要一环，抵制非法贸易，争当合规买家。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技术突破再一次让我们站在十字路口。NFT不仅在海外成为各大上市公司热衷的概念，也将在国内引发广泛讨论。NFT与知识产权的结合可能会提升整个产业，或者直接导致产业偏向。掌握新技术，不怕新技术。这些年，监管机关的科技能力大幅增强，监管科技一度成为热点，对待新技术，采取“师夷长技以制夷”也许是一个思路。监管制度的主要思路是“备案”，出发点是从业人员和备案标识，辅以投资者教育和专项合规计划，烫手山芋就会变成工作亮点。讲真，如果飒姐技术到位，真想把这篇文章也NFT，根据以往经验发现不少法律同行甚至学者来抄袭，有了NFT不影响诸位观瞻，但使用飒姐观点和文字就要确权和付费，真正尊重原著，反馈原著作者，美哉，美哉！！如上，感恩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