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货币的发展模式、潜在风险及对策

作者：

中国科学院战略咨询研究所研究员裴瑞敏

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中国科学院战略咨询研究所研究员

随着现代信息技术革命的兴起，技术对金融和货币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数字货币作为一种新的虚拟资产和金融工具形式，时不时出现，不断变化和演变，其影响力也越来越大。2021年4月14日，全球最大的数字货币交易平台CoinBase登陆纳斯达克，IPO市值约653亿美元。它已经成为北美下载量最高的应用程序。受此影响，比特币的售价屡创新高，引起公众关注，并在业内引发诸多争议。有鉴于此，本文跟踪分析了数字货币的最新发展模式，重点分析了数字货币的主要风险及其对我国的影响，并提出了初步建议。

1、 数字货币更新

国际组织一般将数字货币分为法定数字货币（又称“主权数字货币”），私有数字货币（又称“加密资产”）和稳定的数字货币（锚定主权货币或有价资产），根据货币发行和管理方式的不同，兼具主权和非主权特征。

（1） 私人数字货币

私人数字货币是指私人机构发行的、未经政府信用背书、采用区块链技术加密的“货币”。虽然名义上被称为“货币”，但本质上是一种非货币性资产，在国际上通常被称为“加密资产”。比特币诞生于2009年1月，是第一种私人数字货币。目前，全球约有7000种不同的私人数字货币，总市值达数千亿美元。由于价格波动大、交易效率低、价值识别能力差，私人数字货币难以作为交易货币，主要用于投机和对冲投资。近日，首个数字货币交易平台CoinBase在纳斯达克上市，首个比特币金融产品ETF在多伦多证券交易所上市，成为比特币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同时，在马斯克等公众人物的帮助下，比特币的价格不断上涨。到2021年4月底，比特币的最高单价已接近6.5万美元，十年来价格增长了6万多倍。另一方面，流动性不足导致货币价格大幅波动。2021年，比特币合约累计持仓量高达上千亿，涉及数百万用户。

（2） 稳定币

为了克服比特币等私人数字货币价格大幅波动的风险，随着时代的要求，固定汇率的稳定币正在出现，以锚定主权货币或实物资产。目前，世界上稳定币约有50种，其中23种已经交易，总市值约100亿美元，其余仍在开发和测试中。在已经运行的稳定币中，以美元为锚定的泰达货币（USDT）出现最早（2014年11月），也是市场份额最大的稳定币[1]。目前，稳定币的主要目的是充当私人数字货币与主权货币之间的交易中介，促进私人数字货币的流通。未来，稳定币很可能实现交易的主要目的，成为跨境交易和支付的重要渠道。虽然目前正在研发和测试中的天秤座暂时放弃了“超级主权货币”的目标，在强大的金融监管下转为“diem”，但其设计理念对后来稳定币的发展影响深远。

（3） 法定数字货币

比特币的快速增长和“超级主权货币”的出现，不断挑战着传统主权货币的地位，迫使各国央行认真评估纸币被取代的风险，考虑发行数字货币的可行性。法定数字货币由中央银行发行，并由信贷部门背书。它相当于纸币，是一种具有价值尺度和法律补偿的支付工具。合法数字货币起源于英国央行2014年发表的《支付技术创新与数字货币的崛起》报告。英国央行随即推出“数字英镑计划”，掀起了主权货币体系史上最大规模的改革。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在2020年第四季度向全球65家中央银行发布的问卷调查，86%的中央银行表示正在对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进行研究或实验[3]，而合法的数字货币也引起了世界各国央行的高度重视。到2020年底，我国将开始在北京、深圳、苏州等地试点使用法定数字货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发行和测试法定数字货币的国家。

2、 主要风险

（1） 私人数字货币带来的风险

私人数字货币具有匿名交易、资金跨境自由流动、交易不可逆转等特点。由于其自由监管，市场参与者和整个金融体系的潜在风险正随着价格货币的“过山车”不断累积。首先，加密资产容易造成洗钱和恐怖融资的风险。加密资产系统中的服务提供者和用户是匿名的。交易链的模糊性使得犯罪分子很容易掩盖其资金来源和投资方向，为洗钱、恐怖融资和逃避制裁提供了便利。二是加密资产制度缺乏透明度和监管，给消费者带来了法律交易风险、资金结算风险、价格波动风险、技术漏洞风险和集资诈骗风险等多重风险。三是随着技术的进步和加密资产范围和规模的扩大，加密资产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现金、银行存款和非银行支付工具，单一加密资产系统风险演化为系统风险的概率不断上升。

（2） 货币稳定带来的风险

稳定币对于维持货币稳定和促进跨境交易具有重要价值。它还有可能发展成为一种“超级主权货币”。然而，在金融稳定、监管合规、技术安全、隐私保护、跨境洗钱等诸多方面都面临诸多挑战。一是没有监管的稳定币难以信守固定汇率承诺，过度发行稳定币和市场运行丑闻频发；二是稳定币，挑战现行跨境支付监管体制。跨境支付的主要成本来源于各国监管制度的差异，而新技术、新支付工具只能绕开而不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三是稳定币，改变数字资产的正确确认和交易模式，规避现行的数据监管模式和规则。特别是它将极大地改变数据监管的模式和规则，给数据流监管带来新的挑战；第四，可能助长恐怖融资，催生跨境洗钱新渠道。借助通讯工具，稳定币可以“像发短信、分享照片一样轻松”地在全球范围内转移资金，这无疑是跨境资金流动监管的“噩梦”。

（3） 合法数字货币的潜在风险

与私人电子支付相比，合法数字货币具有普及性强、无交易中介费、有助于提高货币政策有效性、打击违法犯罪等优点，但总体而言，发达国家在实际应用合法数字货币时非常谨慎。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于2020年6月发布的《零售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报告》[4]，合法的数字货币可能导致以下潜在风险：

首先，引入合法的数字货币可能会影响货币政策的传导。例如，合法的数字货币可能以不可预测的方式改变对基础货币的需求及其构成，也可能改变货币需求对利率变化的敏感性。

二是影响金融稳定和商业银行经营。存款占比较大的银行将面临法定数字货币的竞争，特别是生息法定数字货币，这使得银行不得不加息吸引存款或转向批发资金。这将降低商业银行的整体净息差，导致贷款利率上升，增加银行的操作风险。银行资金的不稳定将使银行不得不持有更多的流动资产或减少贷款。

第三，它对央行的资产负债表有影响。如果发生金融脱媒，商业银行的存款就会流失给央行，央行可以将这部分资金贷给商业银行，使商业银行可以继续从事放贷业务。这将大大背离央行的传统职责，央行将决定如何分配资金，并为政策干预打开大门。

第四，合法的数字货币比银行存款容易获得、安全和流动性更高，可能会加速银行挤兑，但这取决于是否有存款保险制度和危机类。

第五，在通货膨胀率高、汇率波动大的国家，作为跨境交易储备货币的法定数字货币可能加剧货币替代。

3、 中国面临的主要挑战

数字货币是数字经济时代一种新的货币形态。它是现代商品经济高度发展和密码技术不断进步的产物。它也代表了现代信用货币的发展方向。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区块链技术的创新应用和发展，也带动了偏远地区闲置能源的开发利用。然而，随着货币价格的大幅上涨，打着“数字货币”旗号的跨境金融活动和挖钱活动正在对我国金融市场、货币市场乃至能源和大宗商品市场产生一定的影响。

一方面，国内企业通过在国外开设网站，为国内企业提供非法金融服务。例如，通过海外平台在中国进行外汇保证金交易或ICO交易，通过销售数字货币进行跨境资金转移或洗钱，跨境赌博，通过数字平台或应用进行跨境房地产投机和炒股，将损害中国金融市场秩序。一些国内机构通过在中国设立的网站从事跨境“灰黑色”金融服务。目前主要中心化在传统互联网金融领域。比如，通过传统的欺诈误导手段，承诺高额回报，掩盖交易过程，利用传销发展客户，打着中国的旗号在海外实施传销，损害中国国家形象。

另一方面，由于货币价格居高不下，大量资源流向“矿业”，可能损害我国“碳高峰”和“碳中性”目标的实现。尽管许多国家支持通过清洁能源“捞钱”，但随着数字货币价格的飙升，越来越多的化石能源被用于发电以支持“挖矿”。根据剑桥替代金融中心（CCAF）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2020年，比特币的用电量将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全球挖矿业将使用超过7千兆瓦（7gw）的电力（约63.32太瓦时），这大致相当于7座核电站或2180万块太阳能电池板的电力。其中，中国占能源消费的65.08%，其次是美国（7.24%），排名第二，俄罗斯（6.90%），排名第三[5]。中科院地球系列科学系和清华大学专家组的研究也发现，在不进行任何干预的情况下，预计到2024年，中国比特币区块链的能耗将达到296.59太瓦时的峰值，也就是说，到2024年，仅中国比特币矿业一年的用电量就将达到近3000亿千瓦时。这将产生3.05亿吨的碳排放量[6]。同时，矿业引发的能源短缺对我国实现“碳高峰”和“碳中和”的目标构成巨大威胁，必须尽快引起重视。同时，用于挖矿的算力和硬件资源的短缺对市场的正常消费需求产生了很大影响。

4、 应对建议

总的来说，面对货币主权、金融稳定、监管合规、技术安全、隐私保护、跨境洗钱等诸多挑战，非主权数字货币能否稳定、影响深远仍是未知数。当前，为防范货币价格暴涨暴跌带来的冲击，确保我国金融体系的整体安全，防范风险、谋求稳定仍是重中之重。建议中国坚持“稳中求进”、“专心做好本职工作”的工作基调，大力推进我国主权数字货币的研发和应用，同时应对以下风险：

一是私人数字货币的潜在风险。考虑到其应用前景和趋势尚不明朗，建议密切跟踪最新进展，做好风险研究和预测工作，提前储备风险应对技术和方案，并积极探索将比特币等民间数字货币纳入我国外汇资产储备。

二是货币稳定的潜在风险。目前，主要发达国家和国际组织正在逐步收紧监管。建议我国密切关注国外监管态度的变化，加强对稳定币新理念、新结构的创新探索和风险评估，主动对接监管，做好合规发展工作。

三是主权数字货币测试的应用。建议借鉴互联网金融风险防范的有益经验，密切配合相关监管部门防控相关风险，为打击非法借用数字人民币和区块链行为提供技术支撑，确保金融和货币体系的稳定。

四是针对具体的跨境违法行为，建议按照国务院关于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反逃税的监管体制和机制，加强线索移送和案件侦查，形成打击犯罪的合力。建议将数字货币和区块链风险应对计划纳入我国2030年“碳高峰”和2060年“碳中和”路线图，确保相关目标的顺利实现。

第五，针对非清洁能源“挖矿”带来的风险挑战，建议将数字货币和区块链风险应对计划纳入我国2030年碳高峰和2060年碳中和路线图，确保相关目标的顺利实现。